最初,他才牙牙学语,另一个他尚未出生。站在桌子边翘首仰视的我,只能看到碟子和碗的边缘。彼时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都在,外婆和大舅也偶尔会来。
我们住的是用泥草筑成的房子,用帘子隔开来,这房子至今仍在,只是屋顶已空了一片。若是雨天,那里会出现一小片瀑布,若是晴天,那里会有阳光漫泄而下,形成一根巨大的光柱,无数尘埃在光柱里像是群魔乱舞。 长大后我读海子的诗,每读到《女孩子》这一篇,都会想,海子心中泥草筑成的房子是不是也这般模样。
吃饭时,桌子就摆在房子中间。房梁上有燕子和喜鹊来回。他们坐满了一大张桌子,我听见喜鹊和燕子的叫声,听见他们碗碟碰撞,筷子起落来去,我熟悉而又陌生的他们其乐融融,言谈甚欢。我听见她说,来吃。小小的我立刻张开嘴,吞下一根面条。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她,可只能看到几颗衣服上的纽扣。
有时,她又是疯的,病时口齿不清,思维混乱,饭前总要先煮她的药。渐渐我们的房子变成了一个药寮。中药的苦味在房子里经久不散。
有一天,她消失了。她的衣服和所有物品都烧掉了。另一个他来到了我们家。柳条编织的婴儿篮里躺着哭哭闹闹的他,皮肤皱皱的像个小老头,没有睁开眼睛,只一个劲地哭。篮子边,我静静地看他,继而无师自通轻轻地摇,终于这陌生的小东西不哭了。
不久,奶奶也消失了。她的衣服和所有物品也都烧掉了。燕子和喜鹊飞走了。我听见乌鸦在屋外的树枝上叫个不停。 我用石头砸它们,它们却张开黑色的翅膀,从树枝上一掠而过,所过之处,黑色的羽毛簌簌下落,像极了一大片疲倦的蝴蝶。
过几天,那个陌生的小东西不见了。我缠着大人问,他哪里去了。说,不知道。之后再也不敢问了。
两年后,爷爷也消失了。他的衣服和物品也都烧掉了。
后来,我终于可以很容易地数清桌子上剩下的人。我们咀嚼着食物,沉默不语。房梁上再没有燕子和喜鹊,外面的树枝上也再也没有乌鸦。
注: 文本的房子已于几年前拆除,我们也举家搬到了村子另一头,原来的地方只剩下一片废墟和离离高草。后来,我二妈他们在上面种了一些蔬菜和玉米黄豆之类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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