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在生命的最后几天,竟然难得的精神。自从一个月前他主动放弃治疗后,从医院搬了出来,就一直没有闲着。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整理少年时候的信件和笔记,也许会有人对这些文字感兴趣吧。家里的各种证件,水电煤电子也都一一归类装好了,很多重要的事情也都一一写下来,标注好重要事项。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办理,眼看着自己快要走了。他有点忧虑地想,真担心这些事情妻子应付不来啊。
虽然妻子好几次说可以把房子卖了,继续治疗。梁晓说什么也不同意。“我能给你留的,就剩这个房子了!”
如果不是为了妻子的户口,自己必须活到户口办理好的日子。否则他早就想搬出医院了。他甚至私下里偷偷地跟妻子开玩笑说,“要是哪天,我坚持不住到你户口出来,你就把我偷偷冻在冰柜里,等户口出来,再告诉别人我死了。”妻子哭着说,“你老是讲不好笑的笑话。”。梁晓本是讲笑话的口吻,眼泪却不争气地留流了下来。
陈红梅每天看着丈夫在整理各种物件,就像看着一个即将远行的人在收拾行李。只是远行的人再也不会归来。
那天,她刚从菜场回来。离家还有好远一段距离,竟然看到一辆汽车缓缓地停在了她家楼下。虽然离得远,但也能看清从车里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和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人。衣着光鲜而讲究。年轻人很帅气,女人很是端庄优雅。更让她吃惊的是,两人竟直接往她家楼上去了。
陈红梅十分疑惑,这几日拿家里来的亲戚的确很多,但是却从没有听说过有哪个亲戚是这般模样的。她心里又好奇又着急,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梁晓并不知道有客人来,他正在翻看年轻时的照片。敲门声响起时,他以为又是哪个亲戚。头也没回,就说:“门没关,直接进来吧”。来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并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
夏雨推开门的一瞬间,呼吸似乎停止了。时间真是残忍的东西啊,短短的三十年竟然可以把记忆中的少年变成这样一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头发快掉光了。比他实际年纪要苍老的多。记忆像水流一样无声地冲击着她。在她的感觉里也许时间过了好久,可实际上时间只是过去了一瞬。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梁晓慢慢转身的一瞬间,夏雨在幻觉里仿佛依然看到了一个少年逆着门口的光芒站了起来。
两个老人在夕阳的美丽余光中默默无语地凝视。
梁晓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一样,无意识地用手擦了擦鼻子。“我不知道你要来,不然我穿好点。”然后像小孩子那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这样挺好的。”夏雨笑了笑。她笑起来依然像年轻时那么好看。
“你坐,我给你倒点水。”梁晓一边说着一边要过去拿东西。
“不用麻烦,我过一会就走。我儿子在下面等我。”
梁晓拉了把椅子在夏雨旁边坐下。两个人就像陌生人那样坐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儿两个人又同时伸出手来,仿佛下一秒就会紧紧地握在一起。也许这将会是三十年来再一次的触碰。但是两人却都在手伸出一半的时候突然缩了回去。两人都不好意思地偏了下头。
“我听他们说,你生病了。所以想来看看你。”夏雨低垂着头,像个犯了错却不敢承认的小孩。
“谢谢你能来看我。”梁晓觉得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是最终却只变成了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我丈夫对我很好。孩子也都很懂事。你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很好。”梁晓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我这里有点钱,你拿着用。希望能帮点忙。”夏雨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
“你竟然还记得我生日?”梁晓吃惊地说,“你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这钱真的说什么我都不能要。你拿回去吧。”梁晓赶紧推回给她。
“我只是想帮个忙,替你做点事。我……”,夏雨似乎又言又止。
这时,夏雨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来看了看,说:“我得走了,我儿子在下面催我了。”她一边说一边把卡放在桌上一边往门外走。梁晓站起来要把卡给夏雨,没想到都这么大年纪了,夏雨的动作还是这么敏捷。梁晓居然追不上她。
夏雨走到楼梯口。回头说,“我结婚前一天晚上,有个人在我家楼下站了一整夜,那个人是不是你?”她并没有等梁晓回答,就走了。也许梁晓并不知道那个晚上,她几乎哭了一整夜。第二天婚礼上眼睛都肿了。在楼梯口夏雨遇到了一个提着菜的女人。那个女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夏雨却想不起来了。她跟女人点了点头。女人欲言又止,向她投来几乎感激的目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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