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阶秩序与过滤器理论

前言：什么是三阶秩序与过滤器理论

之前我虽然也断断续续发过许多关于三阶秩序和过滤器的文章。
但由于内容比较碎，而且术语太多，反响并不好。很多读者说看不懂，名词不理解。

于是应链滴坛友邀我决定重写这部分内容，而且在文章中剔除术语，用尽可能多的例子和比喻来简单易懂的传达这部分知识。

所谓的三阶秩序，就是不管在自然界、还是以企业为服务对象的知识管理界、还是以个体为主的个人生活上，秩序总是表现出三个阶段的特性。

而过滤器，就是当今社会许多东西运作的基本形式，抖音是过滤器，RSS 是过滤器，一个搬运外网视频的博主也是一种过滤器。

理解了秩序的三个阶段，就理解了自己处在哪一种秩序当中，该做什么。

理解了过滤器理论，就知道了自己该选择什么过滤器，该成为什么样的过滤器。

这篇内容就这么简单~

而且我还在 B 站讲过视频，如果读完文章发现还是不太能理解，可以配合视频食用一下，链接：

【Ai 与卡片盒：与辩证法师的连麦】

一、什么是秩序的三个阶段？

一阶秩序：直接管理事物本身

所谓的一阶秩序，就是直接上手管理事物。

打个比方说：你有两台车。那么你是不需要复杂的管理的，两台车就停在那里，你可以把它们正着停，倒着停，侧着停。你会知道它们的价格和车型，可能一台是轿车，一台是 SUV，你会按不同的用途启用其中某一台车，这个过程是不怎么经过思考的。

你能直接管理这两台车，是因为车比较少。它们在你的注意力与精力开销范围内。你完全能负担直接管理它们的所有成本。

又比如：你有 30 本书，这 30 本书就摆在你的书架上。你把它们按照首字母排序也好，按照类别排序也好，甚至按照薄厚来排列都没问题。因为只有 30 本书，你可以用 20 分钟完成这项工作。

考虑到读者有很多都是奔着软件来的，那么拿软件来举例子就是：WPS 和 Word 就是一种一阶秩序。
你得记得文档在哪，是 C 盘？还是 D 盘？又或者 WPS 云盘？哪个文件夹？

总的来说，一阶秩序就是我们亲自上手，对所有东西的位置、内容，都有一个直接的认识，直接的记忆。我们亲自摆弄它们本身。这是因为我们能负担的起，因为东西很少，为了这些东西开发复杂的技巧没有必要。

二阶秩序：目录与卡片

所谓的二阶秩序，就是随着事物的发展与膨胀，我们已无力承担直接管理的成本后，进入的状态。

在二阶秩序中，人们会为事物编制索引，力求在空间上不用移动，就能遍历所有的财产与它们的状态。

打个比方说：现在你富了，一口气买了 10 台车，型号各一。分别停在小区的 ABCD 几大停车场里。这些车有的保险已经快到期了，有的刚买完保险。有的车子该保养了，有的则不用。而且你的家人会随机开一辆出去，导致车辆的位置经常被打乱。

此时，你提出一个想法：在家里的冰箱门上贴一张贴纸，上面记载着家里汽车的总览。内容如下：

车名	位置	保险情况
卡丁车	B1	到期了
保时捷	D2	未到期
遥控车	C3	到期了
泥头车	A4	全险
......	......	......

看出什么门道没有？二阶秩序是最为成熟的一种秩序，我们日常生活里非常常见！先不急，我们再继续上文的例子：

现在你有一整个书架的书了，不仅堆的满满当当，里面还夹杂了许多没有封面的笔记本。遍历起来非常难。

于是你想了个办法，你在书架上贴了一张纸，纸上写着：

• 历史书都在书架左上角
• 菜谱和家庭常用药在右上角
• 工作日志在第三行靠左
• 相册在第二行右数.....
• ......

这就是二阶秩序！二阶秩序与一阶秩序的区别就是：我们不在直接管理事物本体，我们创建某种导航、地图、信标与目录。

我们不再直接操控物体，我们在一个地方概览物体的位置，然后力求直达它们。拿软件举例：

所有的卡片盒笔记软件都是二阶秩序！没有例外~

flomo？写一张卡片，然后打上标签，通过标签和链接找到它。

Notion？创建一个多维表格？多维表格也是二阶秩序吗？是的，它也是一种索引~

Obsidian？也是，Obsidian 提供了多样化的索引形态，比如：白板、数据库、双链、传统文件夹、标签......
但这改变不了建立索引，以求概览与获得秩序的本质。

在二阶秩序中，我们在某一个坐标保持不动，就能大致上了解事物的信息与状态。我们在某张纸前停留，查看家里的菜谱。我们在某个页面停留，了解数据库里的信息。我们对着 excel 检查还有谁没发薪水......

这就是二阶秩序——编制的秩序。

三阶秩序：交出部分管理权

随着事物来到一个不可管理的地步，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信息不断膨胀，最终来到了 EB 级别。一阶秩序和二阶秩序终于崩溃了。三阶秩序产生了。

之所以秩序的三阶理论是科学的而不是主观的，是因为三阶秩序总是伴随着生产力和资料的发展而发展的。

而三阶秩序就是——交出管理权。

还是比喻：随着你的奋斗，你终于成为了超级富豪。你拥有 100 辆私人汽车。你完全不知道自己这 100 辆汽车此时此刻的状态如何，因为你甚至已经忘记了你的第一台车叫什么名字，就连它还在不在名下，你已不知晓。想弄清楚汽车的保险和状态令你头晕，于是你做了三个决定：

• 聘请一位司机，他将替你记住汽车的位置。
• 聘请一位管家，他将为你整理这些财富。
• 找一位保险经纪人与你对接，成为他的大客户，你名下汽车的保险由他专门负责。

这就是三阶秩序——你不再完全掌控秩序。

你对事物的状态、你对信息的内容不再知悉，至少是不再完全知悉。但你获得了轻松、你获得了不被它们累死的能力。这能力是一件事带来的——交出管理权。

如果你不理解，没事，我们看书籍管理的例子。

你已经是一家书店的老板了。你现在拥有的再不是一个书架，是一个 1500 平方米的大型书店。

现在书店里每一个货架都比你家里那个大 3 倍！上面堆满了某种专项书籍。

你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图书馆里都有什么书......

尽管你已经购买了最先进的书店进销存管理软件，尽管你亲力亲为，经常自己摆书、进货，做一个上进的老板。可你还是失去了对书籍的绝对掌控感。

书籍分类？有负责的小李。

前台有小王在负责查书。

小张在统计数量。

你也许会收到一张报表，但不要完全相信这张报表——有些书污损了、有些缺页了、有些被遗忘在某个角落，并没有统计到......

这些信息你全然不知，报表上没有，因为二阶秩序无法完全还原宇宙中每一个细节。二阶秩序只能尽可能的抽象出部分细节，提炼给你，可你却妄想通过二阶秩序来还原一个全息视野，这是不可能的。

大公司的领导为何无法知悉公司中某部分腐败人员的行为？因为看报表是看不见的。但把底下人都开了，也是不行的。

为何有些富豪凡尔赛的说不知账户里有多少钱？也不知道每天挣多少钱？就只是个数字？答案是他确实无法动态掌握。至少是无法每分每秒的动态掌握......

你开始向一些人、向一些机器、向手机、向算法交出管理权，让它们成为你，代理你。

这就是三阶秩序。

用软件来举例子。那么三阶秩序已经以一种常见的形态寄生在了大多数软件中：

搜索；推送。

你可以搜索硬盘、搜索网盘、搜索你的笔记软件，搜网页。

你可以把权力交给算法，算法代理你。推送短视频？推送文章？推送想要的商品？推送算法甚至会跟随你进行进化，它试图贴合你——更精准的推送？记忆你的喜好？

Anki 和 Supermemo 也是三阶秩序——时间轴上的三阶秩序。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该复习吗？你不知道。但算法和这个程序知道~

每天打开 Anki，Anki 告诉你复习这个，你就复习这个。打开 Supermemo，它叫你看这篇你就看这篇，叫你看那篇你就看那篇.....

是，你是知道 Anki 是基于间隔重复算法运作的。但你知道这个算法是怎么写的吗？你真的知道每天你入睡后，这个程序在运作中的每一个过程吗？

它对你来说，是个黑匣子，你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你知道它是你的闪卡软件，它用一个算法服务你，它证明过它自己，于是你信任它。

你把权力——决定和管理的权力交给了它。

三阶秩序就是这样的。

三阶秩序就是人开始学会放手，三阶秩序就是物体没有固定的位置，三阶秩序就是：

我不知道它现在在哪，但我想找的时候我应该能找到它。

二、过滤器理论

小时候，我花 1mb 的流量都会心疼，因为那时候还是 2G 网络。十多年后，我的手机已经有了 1TB 的容量。

人类的信息爆炸式增长，太字节、泽字节......

互联网上的内容已经达到了有机体无法知晓与管理的境界。可以这么说，对一个生命体来说，以太网上无尽的网页和文件，是没有固定位置的——它们就像漂浮在虚空中的一片片碎片。

于是人类制造了“过滤器”、“大过滤器”甚至是“超级过滤器”。

什么是过滤器？很常见呀！

搜索引擎就是过滤器。

你在搜索引擎输入一个关键词，搜索引擎就化身成了一个过滤器，无尽的互联网海洋里，它只漏出带有这种关键词的水。互联网之海太大了，它过滤一次后流出来的数据河流，你甚至都承受不了。

怎么办？精确匹配！这是一种升级的过滤器，能够从互联网之海中过滤出更少的水......

抖音？一种短视频过滤器。它会从互联网之海中无尽的短视频里，过滤出某种可能合你胃口的短视频。

知乎？是不是过滤器？它过滤某些回答，试图将一些人的文字过滤到你的手机屏幕上。

信息之海太大，太深，人类心智在它面前太渺小。于是过滤器被制造了出来。

如果你还是不理解，那请你至少记住这句话：

过滤器不保证我们能从虚空中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过滤器是保障我们不接触我们不需要的东西！

三、信息过载？是过滤器崩溃！

从古罗马时期，人们就在抱怨信息过载。

书太多了！

每一代先哲都在抱怨，人类掌握的信息越来越多，大脑在它们面前越来越无力。而且随着教育和生产力的发展，能够生产信息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有一天，我们的孩子将无法从书籍中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因为书籍的数量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能力。”

信息过载这个词就这样伴随人类成长到了今天。真的存在信息过载吗？今天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脑海里的信息量已经比耶稣和佛陀还要多了......

真的存在信息过载吗？今天的人每天阅读的文本量，比过去的古人一年看的还要多......

信息过载，完全是个伪命题，真正的原因是——过滤器崩溃了。

过滤器已经无力再从信息之海中排除人们不想要的东西。过滤器失能造成了人们受到不想要的信息困扰。

很多人说过度筛选信息会形成信息茧房，难道没有茧房，你的血肉之躯和神经元就能超脱到一个难以言喻的境界吗？

没有推送算法，你真的以为光靠你的那些技巧和已经渐渐失能化的搜索工具，你就能准确的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很多人就连自己的笔记软件里都有什么内容，恐怕都不知道，还要搜索一番才能确定......

我们需要新的，更先进的，不会被有心人篡改的过滤器——这是面对信息之海的需求。

如果你不能理解这个概念，至少记住这句话：

从来没有什么信息过载和信息茧房——是过滤器坏掉了。

四、Ai，三阶秩序的终极造物

随着秩序崩溃，随着过滤器失能，人类饱受不想要信息的困扰。

不想看、不想听、不想读......

不喜欢的信息通过随身终端持续的骚扰着心智，想要信息却找也找不到！

想要个菜谱，结果弹出的是菜谱 app；
想要知道旅行攻略，结果是旅行社的广告；
想了解某个数码产品，结果看到的是软文；
想看美少女，结果推送算法一直推男主播......

过滤器持续失能，而信息之海每年以泽字节的速度增加，这让人类中最有想象力的一批人早早的起了警惕——他们决定打造一台机器，一台智慧又臣服的问答机。

于是，今天的生成式大模型终于在迟到了数十年后，来到了大家手中。

尽管它比预想中的“通用求解机”差的太远，简直有一种买高达，结果到手发现是高达模型的落差感.....

但不可否认，三阶秩序的最终造物确实是有了一点雏形：

• 它可以融合搜索引擎，让你用自然语言启用复杂过滤器。
• 它可以基于你的数据库，帮你打捞沉没的数据。
• 它从数据之海中诞生，尽管偶尔信口开河，但它可以直接传递你要的信息，绕过一阶和二阶秩序。

你不知道 Ai 是怎么运作的，哦，我是说你可能学过一点它的原理，看了点科普。但这对你理解它具体怎么运作的并没什么帮助~

它是一种三阶秩序，你不知道，至少是不完全知道秩序的生成过程。你也没有绝对的控制权，你可以命令它，但偶尔它不会完成任务。这就是三阶秩序的特色之一，你没有绝对的掌控事物，但你得到了精力消耗的节省。

你不知道它怎么吐出一篇文章的，在按下按钮时你也不知道文章的具体完成度会是什么样子，但至少你省了力，这就够了~

尽管 Ai 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尽管目前它只是声浪大产出小的媒体等行业的工具，但至少它揭示了三阶秩序与新过滤器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有一天造出了通用求解器，那么我们终于得到了避免打扰，直面每一个个体所需信息的机会。

资料

文章中内容大部分来自：

• 《万物皆无序》
• 《知识的边界》
• 《知识的错觉》

如果有读者感兴趣，可以看看这三本书，都不长，也不是什么很有含金量的书，至少比不上 K.K 的《失控》《必然》等名作，但确实对于摆脱一些常见的误解（如信息过载、信息茧房等）更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