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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马铃薯在地里无声地生长,
想起和马铃薯一样
朴实、沉潜、纯美的陕北父老乡亲。
01
饥饿岁月
和陕北故乡作别多年,我最难忘记的是马铃薯。
我的童年,记忆最深的就是贫困,基本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大多是哥哥们换下的,缝了又缝,补了又补。
吃的那就更为艰难,生产队里分给的粮食是很有限的,马铃薯也算“主粮”,无论是蒸、煮、炒,能吃到充足的马铃薯,简直是生活中的一大“奢侈”。
那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放学后,我和小伙伴们看到对面山坡上的马铃薯地。
经不住诱惑,就径直跑上去,每人刨了两三个,准备放在火堆里,偷偷“分享”野味。
不料被放羊的老汉大喊着追下来:“抓贼,抓贼……”慌不择路,我们差点儿跌下那个小土崖。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害怕。
我在逃跑的过程中,掉了一只布鞋,扔了马铃薯。小伙伴们不忍放弃自己的“劳动果实”,结果被人赃俱获。
他们一个个红着脸,低着头,喘着粗气接受那老汉的“教育”。第二天晚上,生产队社员大会,队长还点名批评了小伙伴们的家长。
受过艰辛的父母,更懂得节俭,宁愿自己饿着,也要让我吃饱。可我老觉得肚子填不饱。
一次,村对面姓王的一户人家安葬老人,有哭丧的声音传来,我和小伙伴们前往,站在大门上、围墙外、院子里,不时地变换着地点。
终于等到了吃饭,老主家一声令下,让我们也一起吃。
那时的我们,并不懂得悲伤,在低沉、冷清、忙乱的气氛中,美美地吃完一顿饭。多少年过去了,那挂面里的马铃薯仍让我回味。
那时,我经常跟着四哥在麦地里为小羊们拔草,有时还能捉到刚出窝的小山鸡。看着它们受惊无助的样子,我还是一个个放了。
但它们“咕咕”的叫声,一直回响在我记忆中。
那些年,饥饿总会“袭击”我,听到肚子咕咕的叫声,我对四哥说:“我肚子里有山鸡儿子了……”
02
丰收喜悦
包产到户后,农民的干劲得到了空前的激发,新的发展机遇向我们走来。
全村人都种着马铃薯,春天是白白的花,夏天是绿绿的叶,秋天是土黄的“果实”。
风调了,雨顺了,人勤劳了,粮食多了,父老乡亲的腰杆也硬了,从未有过的喜悦,洋溢在脸上。
家家户户都是丰收的秋天,有的吃油糕,有的喝粉汤,有的还买点小酒。我家以简朴的方式庆祝——煮马铃薯!
在一个有把的小锅子里,竟有十多个,掀开盖子时,个个都“破肚”了。
扒了嫩皮,热气腾腾,又面又软,一家人吃得有滋有味。时光的脚步已走远,那情景却令人难忘。
少年时期,我离开了故乡,进入城里,不断地转换自己的人生角色。
生活条件好了,走的地方多了,交往的人也多了,可每吃一顿饭,每点一道菜,我总能想起马铃薯,想起马铃薯在地里无声地生长,想起和马铃薯一样朴实、沉潜、纯美的陕北父老乡亲。
说实在的,那么多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那么多貌似营养的美味,我一个也没有放在心上。倒是马铃薯,成为我一生的牵念和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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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农民日报
图片:新华社、视觉中国
作者:梦野
主播:李芸聪
编辑:倪杨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