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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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目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 6 点。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内心深处某个地方狠狠地痛了一下。他本来应该在 5 点的时候跟木子告别的。此时，他后悔地恨不得杀了自己。也许是太累了。连续 36 个小时的工作，他终于申请到 4 个小时的休息。

本来他想在木子离别前，再见面一次的。而现在，无疑太迟了。木子应该早已成了一堆食材或者一堆制造皮具的原材料或者作为肥料施洒在某个美丽的花园。木子现在是在某个食堂，还是某个工厂呢？丁目紧紧地咬着嘴唇，直到有血沁出来，眼睛里也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离别在这座城里太平常不过了。每天每一刻，都有无数的活人被回收利用。有的人成了饭店的招牌菜，有的人成了品牌包包和衣服。死亡只是一种常态罢了。

1 年前，丁目和木子曾去看过一次关于死亡主题的摄影展。里面有 1 副名叫《死去的一家》的作品给丁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照片里，男人和女人安详地依偎在一起，眼睛轻轻地闭着，嘴唇都是灰色。两个人显然都不会超过 30 岁，而在两人的怀里依偎着一对 8、9 岁的儿女。两个孩子也是一样，双目微阖，面如土色。照片给人一种怪异和恐怖的感觉。

讲解员说，这家人是在除夕之夜被回收的。因为男主人失业，4 口人的准生证到期而无法续办。组织进入这个家庭执行回收工作时。一家人正在吃年夜饭。男主人试图拒捕，被当场击毙。余下家庭成员也一同被杀死。组织的人对男主人的皮肤赞不绝口。说做出来的商品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只是因为被子弹击中，皮肤破损了一个洞。大家都颇感可惜。

最后，组织的人给这家人的尸体简单做了摆放，就有了这样一张照片。并因为这张照片怪异的气氛而在众多回收活人的归档照片里格外显眼。而被送到离都市区的艺术品展览馆进行展览。

自从 100 多年前，离都修改了大部分法律，将成年的年龄改成女性 15 岁男性 16 岁后。很多年轻人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结婚生子。事实上，在离都超过二十岁的人已经被称为老年人。30 岁以上的人寥寥无几。这样的人不是行业精英就是业界大亨。普通人在 30 岁之后无一幸免全部被组织回收。

丁目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看完展览后，木子恶狠狠地说，老子生来不是为了给别人吃掉的，也不是为了给别人做成鞋子踩在地上。我一定会逃离这变态的法则。

如今，木子却已经死了。

他生活的所有痕迹也许已经被抹掉，他的公寓将会有新的人入住，他的物品将会被全部回收。重新加工。包括他这个人也将以一种毫不浪费的方式进行处理。这是一个不会浪费一丝资源的时代。无论组织还是个人都在追求利益最大化。甚至刚入学的孩童，都会被教育个人被强制回收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只有对离都没有做出应有贡献的人才会被回收。而回收无疑是给他们提供了贡献自己，实现自我价值的第二次机会。对于那些无用之人，这将是多么伟大的荣耀。这是我们所有活着的人类对弱者的慈悲和施舍。

待续……